論語 為政第二 第四章

子曰:「吾十有五而志於學;三十而立;四十而不惑;五十而知天命;六十而耳順;七十而從心所欲,不踰矩。」

孔子說:「我十五歲就立志於求學;三十歲時候能夠自立,四十歲的時候不再被迷惑;五十歲的時候明白自己的本份,六十歲的時候聽到不中聽的話不會氣憤了,七十歲的時候能夠心裡怎麼想就怎麼做,卻從不逾越規矩。」
思惟題綱 :
1.想一想15歲的我都在做什麼、用心在什麼上?是因為自己的願心所致嗎?
2.(如果您有一些年紀)三十的我醉心於什麼、四十的我呢?試比照一下孔子老師的一生。
3.孔子所謂「志於學」、「立」、「不惑」、「知天命」、「耳順」、「從心所欲,不踰矩」的內涵各是什麼?各是怎樣的階段層次?
4.這樣的標準和層次,您有信心達到嗎?(提醒:別忘了善知識).

引用經文:
1.《論語》〈雍也第六•第二章〉哀公問:「弟子孰為好學?」孔子對曰:「有顏回者好學,不遷怒,不貳過,不幸短命死矣!今也則亡,未聞好學者也。」
2.《中庸》第一章〝天命之謂性,率性之謂道,修道之謂教。道也者,不可須臾離也;可離,非道也。〞
3. 《大學章句》 〈經一章〉 大學之道:在明明德,在親民,在止於至善。

義理講解重點摘記 :
1. 第四章,是孔老夫子一生修學的過程。像孔老夫子這樣一位了不起的人---“天縱之將聖”,都還要經過漫長的時間來學習,告訴我們只要肯努力,人人都可以達到這樣的一個學習的標準。
2.十五歲的孔子能夠一心趣向於學習;到了三十歲的時候,就能夠把所學的已經成立了,學有根底不被外力所影響,不會跟著隨外力而所搖動。
3.四十歲的時候,對一切事理皆能夠通達沒有疑惑;到五十歲,能知道天命的道理,就是宇宙間的自然法則;六十歲時,聽到別人講的話,能夠分辨出真假是非,甚至於聞他人之言,知道他的心意是什麼;到了七十歲能夠隨心所欲,而完全不會超越法度,這實在是一個很高很高的境界。
4. “從心所欲,不逾矩”,這是學習後的一個最高的標準。就是不管做什麼事情,都能夠中規中矩、不妄不立,在任何情況之下他的行為、說出來的話、每一個起心動念,自然而然地就中規中矩,是非常不簡單的事情。孔老夫子說他都可以達到,我們也應該可以努力達到這樣子一個標準。
5. 起點在“吾十有五而志於學”。也就是從小,這個志於學的內涵是什麼?一般我們的志向、願望不外乎是配我胃口的,就是我原來會的、我原來想的。比如: 考上好學校、得到好地位,都是世俗認可的標準,而不是心靈層次上的東西。學習過程中,一直隨順著自己的習氣走,你想我們的生命能夠進步嗎?應該是非常非常的難。
6. 一個好學的人,他一定要學習曾子的那種不斷地反省自己,然後也要像聖人一樣“知過能改”。別人跟你講說:你做不對、做不好,千萬不要去辯駁,其實這種辯駁的另一種行為就是保護自己的錯誤。孔子所謂的“好學” 要做到:不遷怒,不貳過。因為我們實在是太多太多壞的習慣、太多的錯誤了。
7. 全部的精神都放在自己的內心上面,不斷不斷地觀察自己的內心,不斷不斷地去改善它,讓整個內心的心志所趣向都趣向於是符順合理的。所以要記得志於學的內涵,還有要達到的最高的標準。要以孔子(儒家)的標準為標準,這樣子我們才能夠活出生命中的精彩。
8. 七十從心所欲不逾矩的起始點就是志於學。學習《論語》的過程,就是要用來改善自己的生命、人際關係、生活品質的。所以這些內涵要去用,一定要想辦法把自己的錯誤改過來,這是起始點。
9. “三十而立”,就是他自己在內心上透過學習,看著外境所有一切而把准一個方向,它有一個標準在那邊,有確立了一個標準,你的行為有可能還做不到,可是會不斷朝目標修正。
10. 四十而不惑”。孔老夫子遇見任何事情,即使別人誤會他,要做的事情,他依然堅持著、挺住著去做他該做的事情。歷經不斷的實踐、反省、改善的過程,才能夠達到這種不惑。立跟不惑之間的差距大家要把它弄清楚,立雖然他已經有了一個確定的標準在那裏,可是他有時候還是會疑惑。這是第三個階段。
11. 第四個階段,因為瞭解了這一切重重的、很深細的,很多因緣條件所造成的這件事情,也有可能是自己的一份行為在這裏面,所以他就不會怪東怪西——五十而知天命。
12. 六十而耳順的說法,字面上的解釋跟裏面的內涵其實很多的說法都不一樣。但是沒關係,孔子的學習歷程,已經跟我們講他最高的境界就是“從心所欲不踰距”。就是他心裏想要的,又合乎法度多好。
13. 他的心就跟法度、制度合在一起了。我們背《論語》,其實就是要讓我們自己成為儒家文化的本身,就是從心所欲的那個內涵。

====(底下取自 日常法師 : 論語摸象記) ==== 
     這一則是孔老夫子一生修學的過程,實際上也就是我們學習的一個標準,意思是以夫子這樣的一位“天縱之將聖”,還要經過這麼長的一段時間來學習;反過來說,我們只要去努力,人人也都可以達到這樣的一個標準。 
   
     也許會有很多人說:“唉,我不行,算了吧!”“算了”的意思其實就是“我不想學”,於是就退下去了。但是今天透過佛法的認識,我們知道沒有退路。我們學不上去想退的原因,是因為遇到了困難無法克服,產生很多痛苦就想放棄;可是若真退下去了,這些困難不但不會自動解決,痛苦也不會自己消失,反而會有無窮無盡的困難以及更大的痛苦。所以先向後看,沒有後路,唯一的辦法只有向前──突破它,不論如何總歸是要學上去。了解這點後,問題就好辦了。儘管像孔老夫子,也並不是真的天生就是一個聖人,他一樣要學。又以佛法來說,最究竟圓滿的佛陀,他也並不是生下來就是佛,還要經過六年遠超過我們常人能夠承受的苦行才得成就。他們先天的條件這麼好,都還必須要經過這麼強大的努力,何況條件這麼差的我們。
   
     所以,我們從“七十而從心所欲,不踰矩。”的標準來說,那就是不管做什麼事都一定中規中矩,無往而不利。我們可以拿佛法中佛一人獨具幾種不共功德來對比,例如十八不共法裡的“三不護──身口意無失”,在任何情況之下,佛身體的行為、口中所說的話以及起心動念,都不需要刻意去保護,自然而然都能中規中矩。另外,還有“身口意三業隨智能行”,佛所有的身口意三業都跟智能相應而不違背,這是非常不簡單的。也就是說:如果我們努力學習,這些都是人人可以達得到的最高標準。所以“舜何人也,予何人也,有為者亦若是。”孔老夫子本身就在這個地方告訴我們:只要肯努力這樣去做,一定可以達到儒家所說的最高標準。
   
     因此,儘管孔老夫子在後面很多地方說到:“聖者,我不能……”等等。其實這裡所說的就是“聖”的標準,而夫子已經達到這樣一個最高的境界。那麼要達到最高的境界,中間要經過哪些歷程呢?
   
     “十有五而志於學”,這個“志於學”很不簡單,這需要我們平常在實際生活上去體驗它。如果以《廣論》來衡準,我們就可以很明確地體驗到,平常我們起心動念真正所志、所願的,總不外乎是“配我胃口的”,換句話說,就是隨順著自己的習氣走的東西。儘管我們現在學了一些佛法,但學的過程當中比起孔老夫子“學而時習”的標準還有很大距離。這一點,如果每位同學自己在內心努力去思惟觀察,漸漸就能夠了解。
   
     “志於學”在《論語》裡邊有很多可以衡量的標準。孔老夫子只讚歎過一個學生是好學的,那就是顏回。在〈雍也〉篇第二章中,“哀公問:'弟子孰為好學?'孔子對曰:'有顏回者好學,不遷怒、不貳過,不幸短命死矣!今也則亡,未聞好學者也。'”為什麼好學又要加上不遷怒、不貳過呢?說到這裡,我就感覺到實在很慚愧,因為我所要講的道理自己根本也做不到,但是如果站在跟各位同學共同勉勵、切磋琢磨的立場,我還是願意講一下。我感覺內心的狀態是這樣的──開始時一定是“我很想去做”,然後是“希望有人告訴我,我努力去做”;如果這樣的話,至少有志向學這個力量慢慢地就顯現出來了。然而,光有學的精神還不夠,還要學到什麼程度呢?要能夠“知過必改”,就是這種心情。而我們平常很容易犯的毛病是什麼?保護錯誤。我自己渾身就是這個毛病,這一點我很慚愧,還是從各位同學身上見到之後,回過頭來再看看自己,才發覺也是如此。所以我覺得實在是非常地慚愧,但願各位同學自己也好好認真地反省,能夠在師友的啟示之下改過,才是最好的。所以孔老夫子說:“君子先行其言,而後從之。”要先去做,做到了以後再說。現在我們最麻煩的是看不見,而看見了以後還要保護它,不是改過來。這就是為什麼不遷怒、不貳過是這麼重要的原因。
   
     孔老夫子“學”的標準訂得這麼高,所以在“吾十有五而志於學”的這個“學”的定義上,我們要下得很嚴密。而且學了以後是馬上要用的,如果不用,那不是真正我們說的學。因此,做錯時要“不遷怒”;而且一定要想辦法把它改過來,這是“不貳過”。像夫子這樣學,要學十五年,到了三十歲才能“而立”──就是自己在內心上有了一個可以確立的標準。這個“立”到底是什麼內涵呢?就是“正知見”。要確立它就已經很不容易了,可是正知見的這個見,見是見到了,行為上都還是做不到,所以孔老夫子下面說“四十而不惑”。這個“不惑”與“而立”是有距離的,譬如:知見上我曉得要怎麼做,但是對境時仍是一片模糊,往往把握不住。大家可能都有這樣的經驗,為什麼?因為有“惑”,如果能依正知見而行,做到了才是“不惑”。這就是“而立”與“不惑”之間的差距。夫子遇見任何事情沒有一點疑惑,這個“不惑”的境界,也就是他內省的功夫──內心中再也不為煩惱所使,不會產生疑惑,這個很不簡單啊!
   
     “五十而知天命”。儒家的天命,《易經》上說是天地之間運行的法則,實際上就是佛法中所說的“業”,業真正的內涵就叫做“天命”。而“知天命”與“不惑”之間的差別又何在?平常我們遇見事情,知道要這樣做,而對境時也把握得住,這是不惑。可是,不能了解這件事情背後的重重緣起。實際上,這個了解有兩種:一種是像佛陀一樣,徹底了解重重無盡最深細的緣起;還有一種,是了解萬法都是因緣而起,但細的地方並不了解,可是心裡能夠以這樣的理論安立得住。這是兩種不同的境界。
   
     “六十而耳順”這句話,有各種不同的說法。九歲神童江希張的“新註四書白話解說”中,說孔老夫子在六十歲時得到了天耳通,遠近幽冥樣樣東西他都聽得見,既然得到天耳通,推想也可以得到其他的神通。也許我們驟然聽到會覺得這好像神話一樣,實際上絕對有這個可能,它的印證還是在四書上面。我們曉得《大學》、《中庸》等都是孔孟心法,《大學》一開頭就說:“大學之道,在明明德,在親民,在止於至善”。這個“明德”也有許多不同的解說,有一類說明德就是我們本性的光明,無德不圓,性空真如,佛所達到最究竟、圓滿的狀態。我們為什麼不明呢?因為被惑、業,也就是無明、煩惱遮蓋住了,所以看不見。而《大學》──這個大人的學問,教我們要怎麼辦呢?“明明德”的明就是,要恢復它的光明;如果我們這樣去看的話,那不就是要成佛嗎?不但自己要做到這個,還要“親民”,也就是幫人家也做到,自利、利他,達到究竟圓滿的狀態。
   
     下面接著說,“知止而後有定,定而後能靜,靜而後能安,安而後能慮,慮而後能得。物有本末,事有終始,知所先後,則近道矣。”很多事情我們之所以做不到,是因為我們本末不清楚而亂忙。比如說現在大家在這裡學,看見別人學上去了,心裡就嘀咕:我怎麼跟不上!實際上這個時候不是要忙著想別人為什麼能上去,而是該努力反省自己要怎麼做才跟得上。比如說:我不如人家,那我因地上應該如何一步一步地努力。人家三個月就可以學會,我學三年也要學!咬緊牙關這樣努力恆常去做;而不是看到別人做到了,自己卻做不到,就一天到晚心慌意亂,結果反而障礙自己的增上。
   
     現在我們要學究竟的大道理應該怎麼做呢?“知止而後有定,定而後能靜”,平常我們的心東緣西緣,一天到晚胡思亂想,如果曉得將心安住在一個固定的地方,就能夠定、靜;定是粗的,靜是細的。“靜而後能安”是什麼?現在這裡我們對孔孟的心法不太了解,可是以佛法來說,這個安就是輕安,已經得到了根本定;“安而後能慮”,就是止觀雙運,安之後才能夠慮,把事情真正看清楚,那是真智能;“慮而後能得”這時,你就真正能夠看清世間真相,你所希望的才能夠得到。透過這樣去看的話,“知止”是戒的內容,“定、靜”是定的範圍,“慮”就是慧的範圍。如果能夠這樣,為什麼不能是天耳通、天眼通乃至於他心通?只是我們後人不知道,曲解了這個事實,以我們有限的眼光去看它而已。所以我不敢說他一定是,但我絕對也不能說他一定不是。
   
     《論語》這一段實際上是這麼高深的境界,除了條件極端夠的人以外,一般人孔老夫子是不講的,只講把做人的基礎做好了就行了。這些內涵,就算有老師教,也還要自己去實踐才能知道。因此,“六十而耳順”我們不妨把這個不同的說法也放在這裡,讓我們每個人從實踐過程中,慢慢去體會,這樣對我們更好。
   孔老夫子“學無常師”,他從不同的地方到處去學,假定孔老夫子能夠有一位像他自己後來一樣高明的老師,那他可能不必到七十歲,就可以達到這個結果。這一點對我們有很大的鼓勵,現在我們有圓滿的師承,假定能認真地學,是可以縮短很多時間的。又從另一點來說,
   
     孔老夫子的條件很高而我們的條件不夠,但是由於我們有比孔老夫子更好的外在條件,或許亦可補我們的不足,所以我們要非常珍惜現在的暇滿人身,大家要好好地在這上面不斷地去思惟緣念及揣摩它的內涵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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