曰:「其言也訒,斯謂之仁已乎?」子曰:「為之難,言之得無訒乎!」
<白話>
司馬牛說:「說話慎重,這就叫做仁了嗎?」孔子說:「做起來很困難,說話能輕易說嗎?」
<文義>
1. 為之難:做起來很困難,表示說話謹慎這件事情做起來很困難。
<思惟提綱>
1.司馬牛為什麼要再問:「說話慎重,這就叫做仁了嗎?」表示他內心可能有什麼想法或感受?
2.您覺得要做到「說話謹慎,不輕易出口」這件事,容易嗎?為什麼?
3.孔子的教育無不圍繞著弟子的特點而展開,試想如果您有機會問孔子:何謂仁?夫子可能會給於您什麼指導呢?為什麼?
4.試著把顏淵前三章合起來一起看,統整出仁的內涵。
<義理解釋>
壹、引用經文
1.《朱子集注》「訒,音刃。訒,忍也,難也。仁者心存而不放,故其言若有所忍而不易發,蓋其德之一端也。夫子以牛多言而躁,故告之以此。使其於此而謹之,則所以為仁之方,不外是矣。」
2. 蕅益大師《論語點睛》「其言也訒,不是訒言,全從仁者二字來,直是畫出一個仁者行樂圖。牛乃除卻仁者二字,只說其言也訒,便看得容易了。故即以為之難三字,藥之。」
3.《朱子集注》「蓋聖人之言,雖有高下大小之不同,然其切於學者之身,而皆為入德之要,則又初不異也。讀者其致思焉。」
4.《論語‧學而·4》曾子曰:「吾日三省吾身:為人謀而不忠乎?與朋友交而不信乎?傳不習乎?」
5.《論語‧先進·14》魯人為長府。閔子騫曰:「仍舊貫,如之何?何必改作?」子曰:「夫人不言,言必有中。」
貳、義理解釋
(原文)
曰:「其言也訒,斯謂之仁已乎?」子曰:「為之難,言之得無訒乎!」
(一)司馬牛以偏概全,以為其言也訒就是仁者全部的內涵
1.司馬牛聽到孔子這樣說,並沒有理解孔子的用心,還是習慣的執著一端,再問:言辭謹慎,有口難言,就是仁愛了嗎?
2.這樣的問話,就比如孔子伸手把天空中的月亮指給司馬牛看,司馬牛並沒有看向天空,而是詫異的看著孔子的手指。
3.《朱子集注》中提到「訒,忍也,難也。」講話、言語,說話要忍,不能夠隨便說話;難也,有些話很難說,不能輕易說。
4.「仁者心存而不放,故其言若有所忍而不易發,蓋其德之一端也」。夫子給他講的「仁者,其言也訒。」,就是說一個仁者是有智慧的人,有定力的人。他知進退,對事物的把握非常有尺度。所以「仁者心存而不放」,心裡存著事情,不會一下子都放出來,他非常謹慎,善於觀察時機。
5.所以「其言若有所忍而不易發」,他不隨便講話,善於觀察時機。所謂識時務者為俊傑,他不隨便發言,這是他的仁者德行的一個方面,當然仁者還有很多德行,這只是其中一條。
6.夫子講得沒有錯,可是司馬牛理解錯了,他以為其言也訒就是仁者,犯了以偏概全的毛病,這樣就把仁者看得太簡單、太容易了。
(二)孔子用「其言也訒」來治司馬牛的多言浮躁的病,讓他有個下手處
1.司馬牛講話恐怕沒怎麼經過什麼思考,隨便發言。所以《朱子集注》中提到,「夫子以牛多言而躁,故告之以此」,孔老夫子知道司馬牛多言而急躁,他喜歡說話,心浮氣躁,很容易把事情辦糟。
2.夫子就告訴他一定要謹慎自己的說話。「使其於此而謹之,則所以為仁之方,不外是矣」,可以讓司馬牛能夠對言語方面謹慎,這是「所以為仁之方」,方是方法,司馬牛最大的毛病就是多言而躁,所以孔子就給他這個藥來治他的病。
3.用「其言也訒」來治他的多言浮躁的病,這是善教,讓他有個下手處。否則,仁的內涵太廣泛了,從哪裡學起?從哪裡下手呢?怎麼對治自己的毛病?司馬牛自己不知道,夫子就給他進行了點化。
(三)說話謹慎,不說則已,一說就切中要害。這是仁者的其言也訒
1.蕅益大師在《批註》中說,「其言也訒,不是訒言,全從仁者二字來,直是畫出一個仁者行樂圖。牛乃除卻仁者二字,只說其言也訒,便看得容易了。故即以為之難三字,藥之。」
2.蕅益大師進一步解釋,訒言是什麼?是你不懂得說話,叫訒言。其言也訒內涵恰恰相反,你懂得說話,一個說話很謹慎的人,才是真正懂得說話的人。一個說話不謹慎的人,就是不懂得說話的人,容易說錯話,說多錯就多。
3.所以,「其言也訒,不是訒言」。說話謹慎的人,他就是會說話,不說則已,一說就切中要害,這是仁者的其言也訒,所謂“夫人不言,言必有中。”
4.這個德,全從「仁者」二字來,因為他是仁者,他就有這個智慧,他就會看時機說話,他能做到言語少、言語忍。
5.這是《論語》這章給我們畫出的一個仁者行樂圖。
(四)顏淵篇前三章一起看,對仁就有全面的概念
1.把前後三章合起來一起看,對仁,就有一個全面的概念了。
(1)一個仁者是克己復禮的;非禮勿視、非禮勿聽、非禮勿言、非禮勿動;他是以天下歸仁為己任的。
(2)他是出門如見大賓,使民如承大祭的;他是己所不欲、勿施於人的;他是不怨天、不尤人,在邦無怨、在家無怨的。
(3)他也是其言也訒的
2.一個仁者的德行非常的廣泛,我們可以從不同的方面去體會仁者的樣子。
(五)孔子的教育無不圍繞著弟子的特點而展開
1.夫子說話非常富有藝術性,點到即止,這個話也不能深說。細細體會,孔子的教育無不圍繞著弟子的特點而展開。
2.司馬牛心浮氣躁,所以對於夫子的教誨就不能深思,就不能去他的病。其實夫子對顏回的話,能不能幫助治療司馬牛的病呢?在理論上也是可以的,因為都是幫助回歸到仁的境界。你回歸到仁,你自然就能做到「仁者,其言也訒」,你就能夠把那個毛病去除掉。
3.但此時的司馬牛,功夫比顏回和仲弓更不夠。他一張開口就向孔子問“仁”,希望有一個現成的非常高明的答案。當孔子回答“仁者,其言也訒”時,他覺得非常失望。所以才會接著問:只有這個嗎?孔子對他講仁就不作泛說,而是針對他的毛病,讓他從講話謹慎做起。
4.孔子知道他毛病出在哪裡,“為之難”三個字,這就是對治司馬牛的多言浮躁的病,孔子的指點看似極為平常,卻直指人心,此法的運用,雖然由於司馬牛的境界不夠,沒有能夠頓開茅塞,卻足以使他有下手之處。
(六)總結
1.《朱子集注》中說,「蓋聖人之言,雖有高下大小之不同,然其切於學者之身,而皆為入德之要,則又初不異也。讀者其致思焉」。聖人講的道理,雖然有高下大小的不同。譬如對顏回就講得高、講得大,天下之大,這道理是講得很高的;對司馬牛講得很小,講得很具體,這是往下裡說。高下、大小雖然不同,卻都是幫助學生進步的,對治他們的毛病,讓他們能夠入德。這個就是「初不異也」,這是完全相同的,沒有任何不同。
2.所以通過學習本章,「讀者其致思焉」,我們要好好地揣摩,深入思考,去體會夫子的循循善誘。想一想我們自己哪一個毛病最嚴重,那我們就選擇一個下手處。假設我們跟司馬牛犯了同樣的毛病,也是心浮氣躁、愛講話,那怎麼辦?學其言也訒,言語要忍、言語要少。要立志學仁,每日三省吾身,“訥言敏行”,逐步趨向聖賢的人格境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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