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-3「好從事而亟失時,可謂知乎?」曰:「不可。」「日月逝矣!歲不我與!」孔子曰:「諾,吾將仕矣!」
〈白話〉
「如果一個喜歡從事政治工作,卻屢次錯過任職做官機會的人,可以算得上明智嗎?」孔子說:「不可以。」陽貨又說:「光陰像流水般的消逝,一去不復返,人的年紀一天天的老去,歲月是不可能等待我們的。」孔子回答說:「是啊!我也將出來做官了。」
〈文義〉
1.好從事:喜歡從政。
2.亟失時:亟(ㄑㄧˋ) ,屢屢,常常。失時,失去機會。
3.日月逝矣,歲不我與:逝,往。與,等待。言孔子年老,歲月已往,不復留待我,當急求仕。
4.諾吾將仕矣:是的,我將要出仕(出來做官)了。
〈思維提綱〉
1.陽貨對夫子的二問一歎,內容各是什麼?
2.對陽貨所舉的兩個詰問,您有何評論?
3.陽貨最後的嘆息,您的感覺?
4.陽貨的嘆息引來夫子什麼樣的回應?對此,您有何想法?
5.學習完本章您有何感想體悟?
〈義理解說〉
一、引用經文及補充
1.陽貨(虎),季孫氏(季平子名如意)的家臣,控制魯三桓(魯桓公後代的卿大夫家族季孫氏、叔孫氏、孟孫氏),奪取三桓輪流擔任魯國執政的機會達三年。囚禁主公季桓子三年,最後造反失敗,逃奔他國。
2.《孟子•公孫丑上•2》….昔者子貢、問於孔子曰:『夫子聖矣乎?』孔子曰:『聖則吾不能,我學不厭而教不倦也。』子貢曰:『學不厭,智也;教不倦,仁也。仁且智,夫子既聖矣!』….
3.《論語•憲問•4》子曰:「邦有道,危言危行;邦無道,危行言孫。」
4.《論語•衛靈公•39》子曰:「道不同,不相為謀。」
6. 《論語•衛靈公•22》子曰:「君子不以言舉人,不以人廢言。」
7. 《論語•學而•13》有子曰:「信近於義,言可復也;恭近於禮,遠恥辱也;因不失其親,亦可宗也。」
8. 《孟子•萬章下•10》孟子曰:「伯夷,聖之清者也;伊尹,聖之任者也;柳下惠,聖之和者也;孔子,聖之時者也。孔子之謂集大成。集大成也者,金聲而玉振之也。金聲也者,始條理也;玉振之也者,終條理也。始條理者,智之事也;終條理者,聖之事也。智,譬則巧也;聖,譬則力也。由射於百步之外也,其至,爾力也;其中,非爾力也。」
二、重點摘記
(接續昨日)第一個問答 :“懷其寶而迷其邦,可謂仁乎?”---就是質疑孔子不出來為國家服務,是不仁。
(一) 好從事而亟失時,可謂知乎
1. 第二個,“好從事而亟失時,可謂知(智) 乎?”這個“亟”就是屢次啊,經常。“好從事”,就是孔子希望能夠為國家做事。
2. 時間點,陽虎執魯國國政的時間點,應該是在西元前505,那三年後西元前502,陽虎就政變失敗逃往齊國,後來輾轉到趙國,所以這個時間點應該在這三年之間。孔子還沒有出來做官,那當然不要說後來周遊列國。
3. 魯國人都知道,孔子是希望透過自己的學習,能夠推廣或者實踐仁政王道,在當時的時代,所以“好從事”---孔子是希望出來做事,可是“亟失時”卻屢次喪失好的時機。
4. 陽虎的意思就是,比如說,我現在想重用你,那我又是一個執政大臣哪,所以你應該是有很好的發揮的舞台跟機會,可是呢你卻不願意,所以這個是不知的。
5. 陽虎呢就從不仁、不知啊去質疑孔子的這個抉擇,那這個抉擇其實是非常強而有力的,因為我們知道子貢對孔子的稱讚就是仁且知的聖者,所以不仁不知啊,這個是很符合儒家的核心價值的一種質疑。
(二) 日月逝矣,歲不我與
1 . 是說日月推移啊,時間不等人,時間不等人。那孔子這個時候已經將近50歲了,孔子生在西元前551年,已經40幾歲,已經將近50歲了。
2. 古代是人生70古來稀啊,正值壯年的孔子,應該更要把握這個機會,否則歲月不待人,所以這是一個提醒。
3.陽虎自問自答,從不仁不知質疑孔子的這個不出來仕宦的抉擇,那另外一個提醒就是認為孔子啊,應該好好把握時間,歲月是不待人的。
(三) 面對陽虎的質疑, 夫子的應對
1. 面對這樣的一個質疑啊,孔子就簡要的回答說:「諾,吾將仕矣!」這個“諾”,我覺得是很有趣的,“諾”就是說:「對,你說的非常對,我非常的同意。一個好的人才應該要為國家做事,那有好的機會,也應該好好把握,時間確實是不待人,對,不能讓好的機會白白的流失,要趁著自己還能夠貢獻心力的時候要站出來,為國家、為百姓做事。」
2. 諾,就是順承陽虎的話。那“吾將仕矣!”,這個“吾將仕矣”這個“將”也是很關鍵,不是說:“好,那我現在就要出來加入你的這個統治團隊,幫你做事,幫國家做事。”沒有,這個“將”,朱熹的註解叫“且然而未必之辭”,就是我將來一定可能會出來做官,所以孔子這個話其實說得非常有技巧。
3. 看孔子就充分的實踐他所說的叫“邦有道,危言危行;邦無道,危行言孫。”面對陽虎這個陪臣執國政的這樣一個狀況,這是一個“邦無道”的狀況,仁政王道不可能實踐的一個無道的狀況。
4. 孔子的做法,叫“危行言孫”,就是行為符合禮、符合義,還是持守的原則非常清楚;可是在言語上呢,就不開罪這樣的一個權臣,不跟這樣的一個執政大臣呢撕破臉,當面辯論、對抗。
5. 我們容易面對我們不喜歡的人,或者是“道不同不相為謀”的人,我們一般的抉擇就是不屑,要嘛就是公開的跟他對抗,可是孔子並沒有抉擇這樣的一種方式,而是用一種謙遜的方式來肯定他正確的主張,“不以人廢言”,可是又能夠堅定自己的原則。
6. “吾將仕矣”,其實也非常符順孔子講的叫“信近於義,言可復也。”這個說得非常有技巧,可能陽貨沒有聽得很明白了,所以陽貨大概也就覺得孔子可能會到他手下來做事,那孔子當然終究是沒有,終究是沒有。
(四) 總結
1. 在這一章裡面,其實我們可以看到就是孔子在進退出處的時候有他堅定的原則,以道事君的義,禮尚往來的禮。
2. 也有他非常靈活的面對一個執政的一個陽貨,又是一個沒有辦法實現仁政王道的一個僭越之臣,怎麼樣用言遜、謙遜的話、順承其主張的話來避禍,來堅定自己的原則,又讓自己不會受到傷害。
3. 所以有他的經,有他的權,經就是經典的經,就有原則,那可是也有權宜,那這樣的有經有權的抉擇,我覺得也非常符合儒家所謂的時中,就是孟子稱讚孔子的“聖之時者也”的時中。
4. 或許我們可以再做進一步的一個思維。就是我們在人生路上行走的時候,會遇到志同道合的人,可以一起實現理想,互相策勵學習;那當然也會遇到非常多跟我們想法、價值不同,可是呢又非常糾葛的人,就像陽虎這樣子,那我們怎麼樣去面對?
5. 就是避免跟他對抗,可是又不是同流合污,又不要同流合污。那在這個兩難的抉擇中呢,孔子怎麼樣把握了原則,又能夠很權宜的、很合宜的就面對這樣的一種糾葛跟邀請,那這個部分我們也可以跟孔子老師好好的學習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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