論語 陽貨十七 第7章-3

7-1 佛肸召,子欲往。子路曰:「昔者由也聞諸夫子曰:『親於其身為不善者,君子不入也』。
7-2 佛肸以中牟畔,子之往也如之何?」子曰:「然,有是言也。
7-3 不曰『堅』乎?磨而不磷;不曰『白』乎?涅而不緇。吾豈匏瓜也哉?焉能繫而不食!」 
〈白話〉
7-1 佛肸召孔子去,孔子打算前往。子路說:「從前我聽先生說過:『親自做壞事的人那裡,君子是不去的。』
7-2 如今佛肸盤踞中牟謀反,您卻要去,怎麼說得過去呢?」孔子回答說:「對,我是這麼說過。
7-3 但是,你不知道嗎?最堅固的東西,怎麼磨,也磨不薄;最白的東西,怎麼染,也染不黑。我難道是匏瓜嗎?哪能只是掛在樹上卻不能給人吃呢?」
〈文義〉
1.磷:讀ㄌ一ㄣˋ,薄的意思。 
2.涅:讀ㄋ一ㄝˋ,本是一種礦物,古人用作黑色染料,這裡作動詞,染黑的意。
3.緇:讀ㄗ,黑色的意思。
4.匏ㄆㄠˊ瓜:是一種葫蘆狀的植物,比葫蘆大,味苦,不能吃,一般是老熟後刨成兩半做水瓢。所以孔子說匏瓜只能掛在枝上,不能吃。
〈思維提綱〉
1.孔子為什麼最終還是沒去佛肸那裡呢? 夫子的考量是什麼呢?
2.夫子說:「吾豈匏瓜也哉?焉能繫而不食!」揣摩一下夫子為什麼這麼說呢?
3.讀完本章之後,對您有什麼啟發呢?
〈義理解說〉  
一、引用經文
1.朱熹《論語集注》: 張敬夫曰:「子路昔者之所聞,君子守身之常法。夫子今日之所言,聖人體道之大權也。然夫子於公山佛肸之召皆欲往者,以天下無不可變之人,無不可為之事也。其卒不往者,知其人之終不可變而事之終不可為耳。一則生物之仁,一則知人之智也。」
2.《論語·里仁·10》:子曰:「君子之於天下也,無適也,無莫也,義之與比。」
3.《論語•為政•8》:子曰:「君子不器。」
4.《論語•微子•8》:逸民:伯夷、叔齊、虞仲、夷逸、朱張、柳下惠、少連。子曰:「不降其志,不辱其身,伯夷、叔齊與!」謂:「柳下惠、少連,降志辱身矣。言中倫,行中慮,其斯而已矣。」謂:「虞仲、夷逸,隱居放言。身中清,廢中權。」「我則異於是,無可無不可。」
二、重點摘要
(一)孔子想去的理由
前面我們說,孔子欲往,既是對自己“磨而不磷、涅而不緇”的自信,也是深知通權達變,為復興周禮不顧自己名譽的情懷。
(二)孔子為什麼最終還是沒去佛肸那裡
1.朱熹《論語集注》中引張敬夫的評論,很是中肯。
“夫子於公山佛肸之召皆欲往者,以天下無不可變之人,無不可為之事也。其卒不往者,知其人之終不可變,而事之終不可為耳。一則生物之仁,一則知人之智也。”
2.孔子面對佛肸之召,之所以欲往,是因為相信天下沒有不可改變的人,沒有不可做的事。這是孔子的仁德之心,所以他說“有教無類”,誰都可以教化;所以他說:“君子之於天下也,無適也,無莫也,義之與比。”君子行事並沒有固化的一定要怎樣,只是看怎樣做符合道義。
3.孔子面對佛肸之召,心中沒有固有的成見,所以不會像子路那般完全不考慮。他會看佛肸是否有改變的可能,是否可以做些事情幫忙改善。
4.但顯然經過觀察瞭解,孔子認為在這個階段佛肸不可能改變,幫忙改善的事也做不了,所以最終孔子選擇了不去。這是孔子的知人之智。
(三)「吾豈匏瓜也哉?焉能繫而不食!」是「不器」的境界
瞭解了孔子為什麼欲往,又為什麼最終不往,我們就可以稍稍體會一下孔子所說“吾豈匏瓜也哉?焉能繫而不食!”了。
1.匏瓜只能做瓢,不能吃。一般人也是如此。比如孔子就說子貢是瑚璉,瑚璉只可以放在太廟中做獻祭用,是不能放到百姓家做吃飯用的。所以子貢可以在諸侯宮廷中言動天下,卻不能如顏回在陋巷中安貧樂道。
2.子貢雖是大器重器,卻還未到君子的更高境界“君子不器”。從不成器到成器,再從小器到大器,最後從大器到不器,這是一個人的成長之路。
3.可是很多人一旦成器之後就很難進步了。為什麼呢?因為他的所學所能既成就了他的進步,也會限制他的進步。
4.手裡拿著錘子的人,看什麼都是釘子。他對自己所學所能的執著成了他的框子。只有不斷放下自我的人,才可能不斷突破自己的限制,進入不器的境界。
5.孔子說自己“無可無不可”,就是這種不器的境界。沒有什麼僵化的一定怎樣,不固守自己的經驗,只是根據具體情況做最適合的應對。
6.所以面對佛肸之召,孔子沒有一定去或不去,只是根據具體情況做出適當的應對。這也是對弟子的一種案例教學吧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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