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1-1 孔子曰:「『見善如不及,見不善如探湯。』吾見其人矣,吾聞其語矣。
11-2『隱居以求其志,行義以達其道。』吾聞其語矣,未見其人也。」
《論語˙季氏˙11》
〈白話〉
11-1孔子說:「『看到善的行為,就好像追趕不上;看到不善的行為,就好像伸手碰到滾燙的水。』我見過這樣的人,也聽過這樣的話。
11-2『避世隱居來追求他的志向,踐行道義來貫徹他的理想。』我聽過這樣的話,但沒見過這樣人。」
〈文義〉
1.隱居以求其志:隱居時,讀書修養,以求將來施展其志向。
2.行義以達其道:遇到可以出來作事時,便出來作事,所辦的事情皆合正義,如行仁政等,以達其所守持的道。(李炳南《論語講要》)
〈思維提綱〉
1.「見善如不及,見不善如探湯」是第一種人,「隱居以求其志,行義以達其道」是第二種人,為什麼第二種難度更大更高呢?
2.「隱居」與「行義」是彼此違背嗎?還是一體的呢?為什麼?
3.想一想,透由本章孔子老師想告訴我們什麼道理呢?
〈義理解說〉
一、引用經文
1.《論語·雍也·28》: 子貢曰:「如有博施於民而能濟眾,何如?可謂仁乎?」子曰:「何事於仁,必也聖乎!堯舜其猶病諸!夫仁者,己欲立而立人,己欲達而達人。能近取譬,可謂仁之方也已。」
2.朱熹《論語集注》:求其志,守其所達之道也。達其道,行其所求之志也。蓋惟伊尹、太公之流,可以當之。當時若顏子,亦庶乎此。然隱而未見,又不幸而蚤死,故夫子云然。
3.張居正《論語直解》:士方未遇而隱居之時,則立志卓然不苟,把將來經綸的事業,都一一講求豫養,而備道於一身;及遭際而行義之日,則不肯小用其道,將平日抱負的才略,都一一設施展佈,而不肯負其所學。這樣出處合宜、體用全備的大人,吾但聞古有此語矣,未見今有此人也。”蓋此必伊尹、太公之流,乃足以當之,故夫子以未見其人為嘆,其所感者深矣。
4.《論語·微子·6》:長沮、桀溺耦而耕,孔子過之,使子路問津焉。長沮曰:「夫執輿者為誰?」子路曰:「為孔丘。」曰:「是魯孔丘與?」曰:「是也。」曰:「是知津矣。」問於桀溺,桀溺曰:「子為誰?」曰:「為仲由。」曰:「是魯孔丘之徒與?」對曰:「然。」曰:「滔滔者天下皆是也,而誰以易之?且而與其從辟人之士也,豈若從辟世之士哉?」耰而不輟。子路行以告。夫子憮然曰:「鳥獸不可與同群,吾非斯人之徒與而誰與?天下有道,丘不與易也。」。
5.《論語·八佾·6》:季氏旅於泰山。子謂冉有曰:「女弗能救與?」對曰:「不能。」子曰:「嗚呼!曾謂泰山,不如林放乎?」?
6.《論語·先進·17》:季氏富於周公,而求也為之聚斂而附益之。子曰:「非吾徒也。小子鳴鼓而攻之,可也。」
二、重點摘要
(原文)
【孔子曰:「『見善如不及,見不善如探湯。』吾見其人矣,吾聞其語矣! 『隱居以求其志,行義以達其道。』吾聞其語矣,未見其人也!」】
(一)本章提到的兩種人
1.第一種人:
他們看到好人好事,馬上效學,見到不好的事情,馬上遠離。他們頭腦清醒,是非分明,又敏而好學,果敢篤行。
2第二種人:
他們能拒絕一切干擾與誘惑,讓自己靜靜地安住在一個地方,沉潛用功,以保全心志。更可貴的是,他們不但能管住自己,潔身自好,更能相時而動,將所學的聖賢之道,弘傳天下,以濟蒼生。
(二)相對第一種人,第二種人難度更大
1.相對第一種,第二種難度更大,因為人一旦隱居避世,就有可能放棄志節,放浪形骸,與世無爭。
2.而一旦入世發揮理想抱負時,又會面臨各種挑戰,很難秉持道義,堅守理想。
3.平淡窮困中能不失其志,順意暢達中又不忘行義達道,能夠做到如此的處處合宜、體用全備,實非一般人所能為。
4.如果說“ 見善如不及,見不善如探湯 ” 是達到了第一個層次的善--“己立己達”,那麼“隱居以求其志,行義以達其道” 就是進入第二個層次的善--“立人達人”。
5.而“己立立人,己達達人”正是夫子為世人指出的精神不斷向上之路,是夫子自己率先垂範,也深切希望我們都能踏上的一條路。
(三)「隱居」與「行義」 的一貫性、一體性
1.在夫子心中,“隱居”不是為了避世,而是為了“求志”;“行義”也非泛泛而為,而是為了“達道”。
2.朱子說:“ 求其志,守其所達之道也。達其道,行其所求之志也。 ” 明確點出“隱居”與“行義” 的一貫性、一體性。
3.張居正也說: “士方未遇而隱居之時,則立志卓然不苟,把將來經綸的事業,都一一講求豫養,而備道於一身;及遭際而行義之日,則不肯小用其道,將平日抱負的才略,都一一設施展佈,而不肯負其所學。”
4.簡單說,“隱居”是為了求志備道,“行義”是為了行志達道,一切都是為了心中那個光明大道。
(四)「隱居」不是為了避世,而是為了「求志」
1.說到“隱居”不是為了避世,而是為了“求志”,磨礪自我,充實自我,為將來的行義達道做充分準備。
2.這讓我們想起微子篇中夫子對長沮、桀溺這些隱者的評介:“鳥獸不可與同群,吾非斯人之徒與而誰與?天下有道,丘不與易也。” 夫子是說,人和鳥獸不同類,怎可與鳥獸同群?我不和這世上的人在一起,又和誰在一起呢?天下如果有道,我就不用改變了。
3.正因天下無道,才越發需要入世,努力加以改變啊!的確,隱士在亂世,歸隱山林,自安其心,自得其樂;夫子於亂世,不忍眾生苦,不忍大道衰,周遊列國,栖栖遑遑,濟拔蒼生。
4.隱士自是孤傲高潔,然而,聖人才給眾生帶來光明與希望啊!
(五)「行義」,也非泛泛而為, 而是為了「達道」
1.再看“行義”,也非泛泛而為,而是為了“達道”,這會讓我們想起本篇第一章,對於季氏將伐顓臾這件事,冉有和子路雖不贊同,但未能當面規勸季氏。
2.其實,這種事屢次發生,季氏旅於泰山時,夫子問冉有 “女弗能救與? ”冉有直言“不能”。季氏橫徵暴斂時,冉有不但不出面規勸,反而 “為之聚斂而附益之”,引得夫子說出最嚴厲的一句話:“ 非吾徒也。小子鳴鼓而攻之,可也。 ”
3.冉有是孔門四科十哲之一,跟在夫子身邊時日不短,但直面境界考驗時,還會顯現出迷惑猶疑,可見,堅守道義、行義達道確實是要付出巨大的道德勇氣和不竭的艱辛努力的。
4.而夫子是怎麼做的呢?無論在魯國執政,還是行走於諸侯國間推行王道,遇有不合仁義大道之事,他的態度是決不合作,決不參與,毅然決絕,守死善道。
5.夫子為何能做到?原因只有一個:他是一個始終都奔著自己心中的信仰昂然前行的人。
(六)正因難行,才更應行;正因難為,才更應為
1.“隱居以求其志,行義以達其道。”雖非易成,但觀察夫子的行誼,體會夫子的心意,似乎在告訴我們這些後人:正因難行,才更應行;正因難為,才更應為;難行能行,難為能為,知其不可而為之,這是所有有志於道的人共同秉持的信念和始終如一的言行。
2.問題的關鍵是:我要不要做這種人?這是我們要經常追問自己的。記得我的老師曾這樣引導我們:“ 讀聖賢書才能立什麼?立志做聖賢,對不對?此時此刻的你,是不是在讀聖賢書?那會不會立聖賢的志向?
3.那麼聖賢的志向,一定不只是為了讓自己離苦得樂的,只管自掃門前雪,那肯定當不了聖賢,一定是兼濟天下的。
4.他的認識、他的才華、他的才能,不僅僅是饒益自己而已,而且是成滿很多很多人離苦得樂的願望,去幫忙他們,去幫助一切,這才是聖賢的志向!
(七)做一個生命有溫度的人,溫暖自己,也溫暖身邊每個人
1.那麼再反過來問大家:這個志向好像很難立,但是如果有一個願意幫忙所有的人,還有一個只願意顧自己的人,那你願意跟誰交朋友呢?你覺得跟誰交朋友你會比較賺呢?一定是樂於助人的那個朋友,你比較願意交吧!
2.因為萬一到了什麼為難的時刻,那個朋友一定會對你伸出援助之手,甚至他會為了你捨卻自己。一定是這樣的摯友最難忘吧!最可交!所以看起來我們喜歡這種人,而且我們從骨子裡熱愛這種人,因為這種人在生命裡多好呀!到什麼時候他都是我們的力量、都是我們的溫暖呀! ”
3.是的,我們從骨子裡熱愛這種人,熱愛這種能為自他生命帶來光明與希望的人,我們也想成為這種人,而這正是本章夫子的心意吧!
4.無論是“ 見善如不及,見不善如探湯 ”,還是“隱居以求其志,行義以達其道”,目標只有一個,就是要做一個生命有溫度的人,溫暖自己,也溫暖身邊每個人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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