論語 子張十九 第1章

子張曰:「士見危致命,見得思義,祭思敬,喪思哀,其可已矣。」
一、白話翻譯:
子張說:「作為一個士,見危難能夠不惜生命,見有得能思及道義。祭祀能思敬,臨喪能思哀,那也算可以了。」
二、注釋:
① 士:有才能的知識份子。
② 致命:謂致其性命,猶言授命。即孔子所說的「殺身成仁」,孟子所說的「捨生取義」。
③ 見得思義:見有利可得時,當思其是否應得;應得者得之,不應得者不妄取。
三、讀誦進度: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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子張曰:「士見危致命,見得思義,祭思敬,喪思哀,其可已矣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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09、大師摯適齊。亞飯干適楚。三飯繚適蔡。四飯缺適秦。鼓方叔入於河。播鼗武入於漢,少師陽、擊磬襄入於海。
10、周公謂魯公曰:「君子不施其親,不使大臣怨乎不以。故舊無大故,則不棄也。無求備於一人。」
11、周有八士:伯達、伯适、仲突、仲忽、叔夜、叔夏、季隨、季騧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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微子全篇串讀一遍
01、微子去之;箕子為之奴;比干諫而死。孔子曰:「殷有三仁焉!」
02、柳下惠為士師,三黜。人曰:「子未可以去乎?」曰:「直道而事人,焉往而不三黜!枉道而事人,何必去父母之邦!」
03、齊景公待孔子,曰:「若季氏則吾不能,以季、孟之閒待之。」曰:「吾老矣。不能用也。」孔子行。
04、齊人歸女樂,季桓子受之,三日不朝,孔子行。
05、楚狂接輿,歌而過孔子,曰:「鳳兮!鳳兮!何德之衰?往者不可諫,來者猶可追。已而!已而!今之從政者殆而!」孔子下,欲與之言。趨而辟之,不得與之言。
06、長沮桀溺耦而耕。孔子過之,使子路問津焉。
長沮曰:「夫執輿者為誰?」子路曰:「為孔丘。」曰:「是魯孔丘與?」曰:「是也。」曰:「是知津矣!」
問於桀溺,桀溺曰:「子為誰?」曰:「為仲由。」曰:「是魯孔丘之徒與?」對曰:「然。」曰:「滔滔者,天下皆是也,而誰以易之?且而與其從辟人之士也,豈若從辟世之士哉?」耰而不輟。
子路行以告,夫子憮然曰:「鳥獸不可與同群!吾非斯人之徒與而誰與?天下有道,丘不與易也。」
07、子路從而後,遇丈人,以杖荷蓧。子路問曰:「子見夫子乎?」丈人曰:「四禮不勤,五穀不分,孰為夫子!」植其杖而芸。子路拱而立。止子路宿,殺雞為黍而食之,見其二子焉。

明日,子路行以告。子曰:「隱者也。」使子路反見之。

至,則行矣。子路曰:「不士無義。長幼之節,不可廢也;君臣之義,如之何其廢之?欲潔其身,而亂大倫。君子之仕也,行其義也。道之不行,已知之矣!」
08、逸民:伯夷、叔齊、虞仲、夷逸、朱張、柳下惠、少連。子曰:「不降其志,不辱其身,伯夷叔齊與?」謂柳下惠、少連:「降志辱身矣;言中倫,行中慮,其斯而已矣!」謂虞仲、夷逸:「隱居放言,身中清,廢中權。」「我則異於是,無可無不可。」
09、大師摯適齊;亞飯干適楚;三飯繚適蔡;四飯缺適秦;鼓方叔入於河;播鼗武入於漢;少師陽、擊磬襄入於海。
10、周公謂魯公曰:「君子不施其親,不使大臣怨乎不以。故舊無大故,則不棄也。無求備於一人。」
11、周有八士:伯達、伯适、仲突、仲忽、叔夜、叔夏、季隨、季騧。
四、思惟提綱:
① 子張所說的士,要具備四種品行,是那四種?

② 我只是個普通百姓,並沒有當官從政,這四種品行與我有關係嗎?

③ 儒家推崇的品行很多,為什麼單提這四種作為「士」的必備條件呢?

④ 我們可以如何思惟、練習、涵養這四種品行?
五、義理解說:
1、引用經文及補充:
◎《論語 • 為政 • 21》
或謂孔子曰:「子奚不為政?」子曰:「書云:『孝乎,惟孝友于兄弟。』施於有政,是亦為政,奚其為為政?」
◎《朱熹 • 論語集注 • 子張 • 01》
四者立身之大節,一有不至,則餘無足觀。故言士能如此,則庶乎其可矣。
◎《大學 • 經一章》
自天子以至於庶人,壹是皆以修身為本,其本亂而末治者否矣;其所厚者薄,而其所薄者厚,未之有也。
◎《論語 • 學而 • 02》
有子曰:「其為人也孝弟,而好犯上者,鮮矣。不好犯上,而好作亂者,未之有也。君子務本,本立而道生。孝弟也者,其為仁之本與!」
◎《大學 • 傳 • 10》
言悖而出者,亦悖而入;貨悖而入者,亦悖而出。
◎《錢穆 • 論語新解 • 子張 • 01》
本篇皆記門弟子之言。蓋自孔子歿後,述遺教以誘後學,以及同門相切磋,以其能發明聖義,故編者集為一篇,以置《論語》之後。無顏淵、子路諸人語,以其歿在前。
◎《論語 • 憲問 • 13》
子路問成人。子曰:「若臧武仲之知,公綽之不欲,卞莊子之勇,冉求之藝,文之以禮樂,亦可以為成人矣!」曰:「今之成人者,何必然?見利思義,見危授命,久要不忘平生之言,亦可以為成人矣!」
◎《論語 • 季氏 • 10》
孔子曰:「君子有九思:視思明,聽思聰,色思溫,貌思恭,言思忠,事思敬,疑思問,忿思難,見得思義。」
◎《論語 • 八佾 • 26》
子曰:「居上不寬,為禮不敬,臨喪不哀,吾何以觀之哉!」
◎《論語 • 子張 • 03》
子夏之門人,問交於子張。子張曰:「子夏云何?」對曰:「子夏曰:『可者與之,其不可者拒之。』」子張曰:「異乎吾所聞:『君子尊賢而容眾,嘉善而矜不能。』我之大賢與,於人何所不容?我之不賢與,人將拒我,如之何其拒人也?」
◎《論語 • 子張 • 12》
子游曰:「子夏之門人小子,當洒掃應對進退則可矣,抑末也;本之則無,如之何?」子夏聞之曰:「噫!言游過矣!君子之道,孰先傳焉?孰後倦焉?譬諸草木,區以別矣。君子之道,焉可誣也?有始有卒者,其惟聖人乎!」
◎《論語 • 學而 • 14》
子曰:「君子食無求飽,居無求安,敏於事而慎於言,就有道而正焉;可謂好學也已。」
2、重點摘記:
(一)原文及白話翻譯:
子張曰:「士見危致命,見得思義,祭思敬,喪思哀,其可已矣。」
子張說:「作為一個士,見危難能夠不惜生命,見有得能思及道義。祭祀能思敬,臨喪能思哀,那也算可以了。」
(二)子張提出了作為「士」所必備的四種品行:
① 子張所說的士,依古人註解,多指在朝從政為官者。也許有朋友會說:我只是個普通百姓,沒有當官從政,所以這四種品行與我無關。
② 夫子說:「書云:『孝乎,惟孝友於兄弟,施於有政。』是亦為政,奚其為為政?」在儒家看來,齊家、治國是相通的,在家行孝悌之道,也是從政。所以從這個角度來說,我們每個人都應當涵養這四種品行。
③ 一曰見危致命。士人見到國家有危難時,應該致命去挽救。致命就是把自己的命交出去、犧牲掉也在所不惜的意思。在中國歷史上,每當國家民族危難之際,總會有人捨生忘死,挺身而出,像子路、岳飛、文天祥、抗日英烈、革命先輩,以及冒著生命危險與新冠病毒殊死搏鬥的白衣天使們,他們身上閃耀的就是這種傳承千載光耀古今的見危致命的精神。
④ 二曰見得思義。見到有利益可得的時候,就要想一想是否符合道義,合則取,不合就絕不苟取。
⑤ 三曰祭思敬。祭祀祖先、神靈的時候,要省思自己是否能做到誠敬。
⑥ 四曰喪思哀。父母喪葬之時,要省思自己的內心有無哀戚之情。
(三)儒家推崇的品行很多,為什麼單提這四種作為「士」的必備條件呢?
① 朱子認為:「四者立身之大節,一有不至,則餘無足觀。」為什麼說四者是立身之大節呢?通而觀之,四者都是為官之德。古來選拔幹部的標準可概括為「德才兼備,以德為先」。孟子說:「有才無德小人也,小人挾才惡人也。」所以德才之間,德是大節。
② 見危致命:體現的是為官者的責任感、擔當精神。士或者官,異於一般百姓的在於要承擔更大的社會責任。如果遇到困難危險就推諉責任、逃避責任,有名無實,那麼還能稱其為士嗎?
② 見得思義:體現的是為士為官者廉潔奉公的精神。社會之所以賦予士或者官更大的責任,乃是為了方便他們為公眾謀取更大的利益。如果為官者見到好處就上,見到利益就佔,乃至不惜損公肥私、假公濟私,豈非有悖於自己所肩負的社會責任,也是不能稱其為士的。
③ 祭思敬:體現了誠敬的精神。誠敬是《大學》八條目中的修身條目,「自天子以至於庶人,壹是皆以修身為本」,為官為士者自然也不例外,應以誠敬為本。
④ 喪思哀:體現了孝的精神。《論語》中說:「君子務本,本立而道生。孝悌也者,其為仁之本與。」孝悌是為仁生道的根本,失此根本,家都不能齊,豈能做一個合格的士呢?
⑤ 由此可見,四種品行,的確是為官為士之大節,缺一不可。這四樣如果有虧,「一有不至,則餘無足觀。」其它的才華、能力,也就不足觀了。而且能力越強,假公濟私、推卸責任的本事也就越大。正所謂「小人挾才惡人也。」
(四)我們可以如何思惟、練習、涵養這四種品行?
① 前面說過,在儒家看來,齊家、治國是相通的,所以無論我們現在做不做官,都應當涵養這四種品行。我們可以思考一下我們正在扮演著哪些角色,承擔著哪些責任,努力把該擔的責任都擔起來,遇難不退,臨危不懼。
② 見危致命也許一下子做不到怎麼辦呢?我們可以先從不怕苦、不怕累練起,慢慢長養不怕危難的勇氣。
③ 見到有利可得的時候,先不急著伸手,而是稍微省思一下,這樣做是否符合道義?如果不合道義卻又手癢癢怎麼辦呢?不妨想想天下到底有沒有可以白佔的便宜。《大學》中講:「貨悖而入者亦悖而出」,今天佔了不該得的利益,日後將會加倍的吐出來。這是天理,是自然法則。古往今來,這方面的正反例子太多太多。
④ 那麼如何涵養誠敬、孝悌之心呢?《觀功念恩》是個好方法。多看人的優點,多念人的恩德,誠敬的心、想要報答對方的心就會油然而生。
(五)子張篇的主要內容及學習時可能遇到的問題:
① 錢穆先生這樣概括本篇的內容,說:「本篇皆記門弟子之言。蓋自孔子歿後,述遺教以誘後學,以及同門相切磋,以其能發明聖義,故編者集為一篇,以置《論語》之後。」可見本篇記載的都是孔門弟子的言論,有的是弟子們教導後學而發,有的是同門師兄弟之間相互切磋而發。這些言論有個共同特點,能夠「發明聖義」,能夠把至聖先師孔子的思想闡發揭示出來。
② 這些弟子的言論為什麼能夠發明聖義呢?一是因為他們都是孔門中的賢哲,本身就有較高的修證體驗,二是因為他們所發之言都依循著道統師承,有所依據。
- 就拿本章來說,子張舉出的為士四德,都有夫子的話以為依據。見危致命見於《憲問》篇,見得思義見於《季氏》篇,祭思敬喪思哀之義,見於《八佾》篇。
- 再如第三章,子夏的門人與子張討論交友之道。當子張提出不同意見時,並沒有說我覺得如何如何,而是說「異乎吾所聞」,我從我老師那兒聽來的,與你說的不一樣。
- 以上所舉都體現了孔門弟子對於師承的高度重視。而這種尊道統重師承的精神,也正是從夫子那傳承下來的。夫子作為至聖先師,卻從不師心自用,一生述而不作,展現的正是這種精神。這提示我們,學習儒學一定要重視師承道統,自修時固然要以聖賢的見解做為實踐的指南,推廣講說時也要以教典為依據,切不可自以為是信口開河,以似是而非之理,自誤誤人。
- 因為本篇中的弟子之言,能夠發明聖義,所以都可以作為理解孔子思想的橋樑、實踐儒學的指導。
③ 可是問題又來了,既然弟子們的見解都源自孔子,應該毫無分歧才是,然而本篇某些章節,如第3章、第12章卻顯現出他們見解上的分歧,難道夫子傳授給他們的道理會自相矛盾嗎?用這些有分歧的見解來指導實踐,到底聽誰的好呢?
- 夫子是偉大的教育家,善於因材施教,弟子的條件有高低的不同,夫子傳授的內容也就相應有深淺的差異。當弟子的條件由低變高,所傳授的內容也便隨之由淺入深,這體現了儒家教育的次第性。所以夫子傳授給弟子們的道理有時看似不同,其實並非矛盾,只不過是次第的差別而已。
- 用這些貌似有分歧的見解指導我們的實踐的時候,我們就要認清自己的條件,先從自己能做到的部分做起。對於自己暫時做不到的部分,也不要因為暫時做不到就否定它、排斥它,而是要意識到,這些都是學修次第中所含攝的內容,等自己的條件提升了,這些都要學。
- 那怎樣才能認清自己的條件呢?俗話說當局者迷,認清自己並非易事。好在旁觀者清,特別是有修證經驗的師長,更是能夠看清自己的狀況。所以緊密依靠師長的指導是學習儒學的關鍵,「就有道而正焉」貫穿始終。
六、補充資料:
《日常法師 • 論語淺釋 • 上》
◎《論語 • 學而 • 15》
子貢曰:「貧而無諂,富而無驕,何如?」子曰:「可也,未若貧而樂,富而好禮者也。」子貢曰:「詩云:『如切如磋,如琢如磨』,其斯之謂與?」子曰:「賜也,始可與言詩已矣,告諸往而知來者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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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從這地方就讓我們體會到,那我們要不斷地切磋琢磨,從下面的標準來看,好像我們已經走上去了;可是從上面的標準去看的話,那我們還差得十萬八千里。所以我們不斷,一定要不停止地步步上升。那這個驕,就是對我們的停止最糟糕的一件事,那個驕心、慢心一生起來的話,好,停止了。驕是自己,啊!就是學得很好,沾沾自喜的,慢是說我比你強。同樣的這種心裡面,這種心裡面對自己來,驕;這種心裡面對別人去看,是慢。所以從這一個裡邊,讓我們可以更深一層,說我們現在做更深一層的學問,應該怎麼個做法。為了要做更深一層的學問,學佛法,所以我們現在的基礎從哪里開始建立。這第一個。
其次呢,所謂切磋琢磨是什麼啊?彼此間的,一定是彼此間的,所以在座的所謂「師友」是非常重要的。一個人修行,修不起來的。你修得最好的,就算完全不錯--二乘行者,他是一個人。大乘的聖者,他一定是彼此間的切磋琢磨當中,所以我們非常重要--師友。那世間也是如此,良師益友,那儒家是很重視;佛法更是重視,皈依是皈依得三寶,我們一定跟這個團體當中。所以前兩節說:「無友不如己者」那為什麼要這樣呢?「以友輔仁」。只有在這個人與人之間,而這種人並不是說今天,啊,大家高興了聊聊天、吃吃喝喝,那這惡友,最可怕的莫過於此。現在這個友就是互相增長我們道德、學問的,那麼在這種情況之下,這個切磋琢磨這另外一種意義。必須要這樣的師、友,良師益友,互相不斷地大家來切磋琢磨,換句話說精益求精,那麼不斷地增上。那在這個過程當中呢,這個恭敬、謙虛是最重要,驕慢那是最糟糕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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