論語 公冶長第五 第5章

或曰:「雍也,仁而不佞。」子曰:「焉用佞?禦人以口給,屢憎於人。不知其仁,焉用佞?」

白話

有人說:「雍啊,是一個仁者,可惜口才不好。」孔子說:「何必要口才好?用伶牙俐齒對付人,時常討人厭。我不知冉雍是否稱得上仁者,但何必要有好口才呢?」

文義

1.「雍」,姓冉、字仲弓,孔子傑出弟子,屬孔門四科十哲德行科。

2.「佞」,口才。「禦」,對付。「口給」,口辭敏捷。「屢」,經常。「憎」,厭惡。

3. 佞的人的特徵─禦人以口給,通常他不肯輸給人家,爭強好勝。表面上好像不輸給人家,結果是屢憎於人,完全相反!不但得不到好處,反而讓人家厭惡「屢憎於人」。在這種情況之下,如果不了解仁的特徵,努力去實踐,只是嘴巴上面講講,有什麼用呢?所以孔老夫子覺得「仁而不佞」是應該的。

4.「禦人以口給」就是平常我們最容易犯的毛病。大家都希望自己是最好的,希望這個「我」高高在上,開起口來總是不肯輸給人家。結果不但沒有不輸,「屢憎於人」,反而輸得很糟糕。

思維題綱

1.有人批評冉雍(仲弓)「仁而不佞」,請問是說他好還是不好?

2.孔子對有人說仲弓「仁」「不佞」,對這兩點的批評,孔子的看法為何?

3.何謂「佞」?一個人為什麼要「佞」?「佞」的結果是什麼?

4.「禦人以口給」是我們最容易犯的毛病,如何擁有好口才而不佞呢?

思維題綱
1.有人批評冉雍(仲弓)「仁而不佞」,請問是說他好還是不好?

2.孔子對有人說仲弓「仁」「不佞」,對這兩點的批評,孔子的看法為何?

3.何謂「佞」?一個人為什麼要「佞」?「佞」的結果是什麼?

4.「禦人以口給」是我們最容易犯的毛病,如何擁有好口才而不佞呢?


義理講解

(一)引用經文

1.《論語.先進.2》:「德行:顏淵、閔子騫、冉伯牛、仲弓。」
2.《論語.微子.1》:「殷有三仁焉。」
3.《論語.憲問.18》:「微管仲,吾其被發左衽矣。」
4.《論語.雍也.2》:「有顏回者好學,不遷怒,不貳過。」
5.《論語.雍也.5》:「回也,其心三月不違仁。」
6.《論語.學而.3》子曰:「巧言令色,鮮矣仁。」
7.《論語.季氏.4》:孔子曰:「益者三友,損者三友。 友直、友諒、友多聞,益矣; 友便辟、友善柔、友便佞,損矣。」

(二)重點摘記

1.本章呈現的方式:有人評價冉雍,孔子對之提出不同看法。

(1)「或曰」,有人評價--「雍也仁而不佞」。「佞」,口才非常得便捷,口才很捷利,反應非常快,口才非常好。

(2)雍也,孔門四科十哲德行科的仲弓,就是冉雍,冉仲弓。德行科的學生,德行當然非常好,所以有人就說他是一個仁者,可惜口才不太好,常常在跟別人互動、言語交鋒的時候,屈居下風。

(3)孔子對於這樣的評價有不一樣的看法,孔子說:「焉用佞?」孔子的回答,前後都用這句話,用這句話開始,也用這句話結束。就是,何必要口才捷利呢?

(4)一個有德行的人,口才捷利有什麼樣的問題呢?「禦人以口給,屢憎於人。」  「禦」防禦,就是回應、應答。在跟別人互動應答的時候,常常在言語上要壓過別人,要勝過別人。「給」捷利,口才便捷的捷利。這樣的互動方式,常常是被人討厭的。「屢」經常,「憎」厭惡,被別人厭惡。所以一個仁者其實是不需要「口才捷利」這樣的世俗的優點。

2.這一章除了呈現的形式,多了一種變化之外,又看到孔子跟世間評價上的不同。世俗人看到一個有德行的人,就說他是一個仁者;孔子說「仁」其實不容易達到的,即使像雍也在德行科裏,德行很好的弟子,孔子覺得「仁」用來評價他,還有商榷的地方。對此,我們不可以誤解孔子在貶抑雍也。

3.在儒家或者孔子心目中,最高德行的仁,孔子是不輕易許諾的,不輕許仁。

(1)《論語.微子.1》:「殷有三仁焉」
箕子、比干,在商紂的時候,耿直勸諫,這是仁者。

(2)《論語.憲問.18》:「微管仲,吾其被發左衽矣。」
管仲用他輔佐齊桓公這樣的一個方便,維護了華夏文化的完整,避免被夷狄文化給取代。孔子稱讚管仲是一個仁者。

(3)孔子對他所有的弟子,都沒有直接用「仁者」去稱呼、去稱讚。即便是最欣賞的顏淵,也只說他「不遷怒,不二過,很好學,其心三月不違仁。」(雍也篇第2、5章),沒有說他是一個「仁者」。也就是最高的境界「仁者」不輕易許諾的。

(4)生命最高的境界「仁」,也不會用來隨意的讚賞。因為生命最高的境界,如果不用心地去執持的話,只是心裡掛念著這樣的外在評價,是很容易墜入一種退步,或者墜入一種名實不相符的困境。

4.一般人評論雍也是一個有德行的仁者,可是口才不太好。所以「口才不好」是 一個缺點,口才好才是優點。

(1)現在非常強調自我推銷的能力,在繁忙的資本社會,自我推銷能力,口才表達能力,是非常重要的。

(2)「佞」是口才捷利,在人與人互動的時候,通過反應快去壓過別人,跟一般講的口才好,還是有一點距離。也就是說利用口才,去獲得一種勝利,在人際互動上的勝利,這個就是佞。它是一個負面的詞。一般人沒有細緻地去分別,只覺得口才好,在言語交鋒的時候勝過別人,這個是必要;孔子卻不這麼認為。

5.孔子提醒「佞」的行相

(1)「佞」就是御人以口給,屢憎於人。我們原來希望能夠壓服別人、勝過別人,可是所換來的,卻是被別人厭惡。也就是說,我們要追求的東西,在我們的行為過程中,卻是適得其反的。

(2)「佞」是一個不智的行為,就是以佞為優點,這是不明智的、沒有智慧的。
因為你想勝過別人,結果是被別人討厭。你對於事情的真相,以及行持的方向,都沒有正確的認識。

6.《論語•學而•3》子曰:「巧言令色,鮮矣仁。」佞呢,也就非常接近巧言,就是話說得非常好聽,可是實際在行持的時候,根本不是這麼一回事。這樣的行為是離仁德越來越遠的,也就是說仁跟佞之間,其實相違逆的。所以孔子才會說,仁者是不用追求、刻意地追求口才捷利的。

7.孔子在談交友,不管是損友跟益友,都分成三種,損友之一「友便佞」,便佞也是口才很好,表面話說得非常漂亮。這個也是孔子提醒我們要遠離的損友之一。

8.「佞」,一方面是沒有看清人際互動的真實,只希望在口才上勝過別人,「所要」跟「所行」是背道而馳,是不智的。佞又跟仁似乎相違背的,所以佞就是不仁。

總結,佞就是不仁且不智,所以做為一個有德行的人,真要追求仁義做為生命目標的人,對於「佞」這個世間肯定的能力,在運用的時候,要非常非常地小心、仔細地分辨。可以擁有一個好的口才,這個口才應該是為了表達我們的思考,促進人際的溝通,以及幫助別人,用在正向上,而不是一味地去勝過別人。

9.這一章,我們可以看到孔子評論學生,跟一般世間的評論有非常大的不同,除了肯定學生的德行,對於一些細微的地方,譬如口才是不是需要很好?有好的口才,怎麼樣去應用它?怎麼樣去學習這樣的方向?其實都說得非常地細膩。

10.公冶長篇前面五章,在表達的形式上也非常地活潑多元,有的是孔子直接評論,有的是弟子跟孔子之間的請益跟問答,也有孔子回應世俗錯誤的評論,指出心裡的行相,告訴我們在德行的學習,在心靈提升上,應該注意哪些要點。如果我們仔細去研閱的話,應該可以有一些啟發跟體會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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