論語 泰伯第八 第4章-3

曾子有疾,孟敬子問之。曾子言曰: “ 鳥之將死,其鳴也哀;人之將死,其言也善。君子所貴乎道者三:動容貌,斯遠暴慢矣;正顏色,斯近信矣;出辭氣,斯遠鄙倍矣。籩豆之事,則有司存 ” 。

〈白話〉
 …至於祭祀禮儀方面,細微末節的事,自有那些主管事物的官吏在,不必去多操心。」

〈文義〉
1. 籩豆,古用於祭祀及宴享時二器名,形略似今的高腳玻璃杯而上較淺。籩為竹編以盛棗、栗、桃、梅等物,容四升。豆為木製加蓋以盛肉,大小如籩。
2. 有司,謂官吏,即主管其事者。
3. 存,是管理。
4. 言三事(動容貌、正顏色、出辭氣)乃君子修身要點,至於籩豆等微末小事,則有專人司管,無須君子操心。

〈義理解說〉
一、 引用經文、補充資料
1. 《論語•季氏•13》陳亢問於伯魚曰:「子亦有異聞乎?」對曰:「未也。嘗獨立,鯉趨而過庭。曰:『學詩乎?』對曰:『未也。』『不學詩,無以言。』鯉退而學詩。他日又獨立,鯉趨而過庭。曰:『學禮乎?』對曰:『未也。』『不學禮,無以立。』…..
2. 《禮記•曲禮•上》曰:「毋不敬,儼若思,安定辭。」安民哉!
3.《論語•憲問•45》子路問君子。子曰:「脩己以敬。」曰:「如斯而已乎?」曰:「脩己以安人。」曰:「如斯而已乎?」曰:「脩己以安百姓。脩己以安百姓,堯舜其猶病諸!」」
4.《論語•子張•19》子夏曰:「君子有三變:望之儼然,即之也溫,聽其言也厲。」
二、 重點摘記
(一) 詞義解釋
1. “ 籩 ” 就是指古代祭祀的時候,使用盛祭品的一種竹器,像碗一樣。
2. “ 豆 ”,也是祭祀時使用盛祭品的一種器具,是木頭做的。
3. “ 籩豆之事” 就代表著一些具體的細節事物。
(二)全文義理
1. 「 籩豆之事 」 也是禮,但是作為執政的君子,要更加重視自己的 「動容貌 」、「正顏色」和「出辭氣 」,和這三者相比,「籩豆之事」是器數之末,有專門管理事務的官員,所以不為君子所重。
2. 「動容貌 」、「正顏色」和「出辭氣 」,把握住了,現實應用了,就會立見其效。能「動容貌 」眼前就有 “ 遠暴慢 ” 的果。「正顏色」就會得到 “ 近信 ” 的果。注意「出辭氣 」就得到 “ 遠鄙倍 ” 的果。
3. 上位的君子、一個管理者,要特別重視這三點。如果下面的人對你都 “ 暴慢 ” 不敬不相信了,那麼你的政令就更不容易往下推行了。
4. “籩豆之事”雖然也是禮,但是作為執政的君子,要首先把握住三者,就能夠初步地做好“修己以安人”。
(三)生活中實踐之理路
1.分清生活中的主次
生活中的“ 籩豆之事 ”:“你幹了多少活,我刷了幾次碗,你掃了幾次地,這個東西要怎麼擺放,我覺得應該立刻收拾桌子,他覺得可以再等等….. 我們是不是平常,就在為這些 “ 籩豆之事 ” ,和別人爭得面紅耳赤呢?
2. 君子之道所貴之三者,請問我們認可嗎?覺得重要嗎?
3. 生活中與人相處,很多時候呢我們都栽在這三件事上。前面講了“ 人之相接,先見容貌,次觀顏色,次交語言,故三者相次而言也。 ” 接人待物都是遵循著這樣的順序。可是我們的心情一煩躁,不注意克制,馬上就在面目上表現出憤怒,言語上表現出不耐煩,此時就算我們把自己的家裡各項事務都整理收拾得井井有條,一塵不染,也沒有辦法讓和自己相處的另一方感到安心和舒適。這都是由於我們對自己該持守的禮的缺失造成的。
4. 可是很多人不能理解,覺得自己很委屈,做了這麼多,付出了這麼多,還不被理解,實際上更加深刻的對於禮的無知和無覺了。所以呢,我們一定要好好地學習禮,夫子說了「不學禮,無以立。」 缺少了該注意的禮,那麼在誰面前,也是立不住的。

(四) 實踐的法方
 1. 我的老師曾經號召我們要照鏡子: 多觀察自己,多發現自己不歡喜的心,發現自己不歡喜的面容,然後呢時時地進行調整和對治。這樣,才能讓和我們相處的人,都能感受到這種平和、中和之氣,這就是 “ 禮 ” 。
2. 也能讓自己立在別人的眼前,而不是躺倒的,立不住的形象。「君子所貴乎道者三」就是告訴我們,要在這三件事上操存省察,努力用功。“ 禮 ” 的本質就是“敬而已矣”,恭敬別人,謙讓別人。
3. 《禮記•曲禮》第一句講的就是「毋不敬」。《曲禮》的 “ 曲 ” 就是曲曲折折的意思,這是一般人的心理。學禮呢,要懂得一般人的心理,一般人的心理曲曲折折比較複雜,但總有一個原則,守住了這個原則,和人相處,就不會有欠缺,這個原則就是《曲禮》開頭所講的 “ 毋不敬 ” ,對自他生命,對萬事萬物,都要有恭敬存在心中。
4. 「 毋不敬,儼若思,安定辭 」 ,不僅心裡恭敬,身體也恭敬安靜地像在思考,說話也恭敬地不急不慢的,讓人安定。「動容貌」、「正顏色」 和 「出辭氣」,貫穿始終的其實就是這一個“ 敬 ” 字。對一切人都要恭敬,不僅要敬人,還要敬事,敬事才能辦成事,敬人才能教好人。更重要的是做好了 “ 敬 ” ,其實就是我們自己在修道。
(五)總結
1. 子路曾經問過孔子「 什麼是君子?」 孔子說 :「 修己以敬。」子路說 :「 難道就這樣嗎?」 孔子說 :「 修己以安人。」子路說 :「 難道就這樣嗎?」 孔子說  :「 修己以安百姓,堯舜其猶病諸?」 說唐堯虞舜這些聖王都是在這些事情上覺得自己猶有缺憾,都是在這些地方努力不息的。
2.曾子所說的「君子所貴乎道者三」,有省察之意,更是曾子自身持敬的功夫,「養於中則見於外 」, “ 敬 ” 這一個字,貫乎動靜之間,做好了,外面自然是氣象可觀。作為一個君子,「動容貌 」、「正顏色」、「出辭氣」, 「周旋中禮 」,就自然而然散發光輝,這樣的光輝,也自然感得遠離別人的 “ 暴慢 ” 、 “ 不信 ” 和 “ 鄙倍 ” 。
3.道雖無處不在,然而曾子告訴我們君子所重的,就是在此三件事上的省修,修身就會呈現於體貌、神色和言辭。子夏說了,“ 君子有三變:望之儼然,謂容貌也 ” ,這是容貌;“ 即之也溫 ” ,這就是顏色;“ 聽其言也厲 ” ,這就是在講辭氣,這些都是修行的功夫。
4.三家大夫雖然僭越禮制,但是有感於聖賢的氣象,這三家大夫對於夫子及其弟子一直是比較敬重的。孟敬子知道曾子有重病就來探望,因而得到了曾子的這一段善言。曾子以 “ 鳥之將死,其鳴也哀 ” 來比喻自己,勸告孟敬子注意自己的心容和體貌,注意自己的臉色和語言,從中也讓我們看到了曾子的道德氣象,曾子的篤行功夫,以及曾子之仁,曾子之忠。

沒有留言: